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举手
文 | 图 钟灵（重庆万州）
随着一串清脆的手机闹铃声，我“呼”地从床上爬起，急匆匆地穿衣、洗漱，拿上昨晚准备好的面包和牛奶，背上背包就出门了，看看时间：离早上五点半还有几分钟。乘着暗沉的朝雾，我健步走向约定好的集中乘车点，在街边等候同事的到来。不一会儿，另外3位同事也陆续赶到。6点整，我们打了一辆出租车，驶向龙都广场——那里，是单位大部队集合的地点。
虽是普通的一天,今天又与往常不同——我们将前往郭村镇灼艾村开展帮乡扶贫工作。由于已经多次下乡，我们都已经“训练有素”。为了避开上班高峰期，我们每次都会提前出发。早上七点半，在龙都广场集中后，十几名同志分坐3辆车一齐向灼艾村进发。
天渐渐大亮。两个多小时后，顺利达到村里。这次来，村里又有了一些新变化：进村路口斜坡上的危石已被排除，道路变得畅通无阻；村级公路两边挖好的路基已经被水泥铺平，道路真的被加宽了！一根根太阳能路灯笔挺地站在路边，弯曲而平整的公路像是舞动在大山里的五线谱，几声小鸟的鸣唱不时奏出欢快的小曲。路边崭新的蓝色垃圾桶，也像接受检阅一般，笑呵呵地站住脚——第一次来村时那些零散的垃圾，都被它们吃进肚了么？山顶上的枫香树变红了，一排排精神抖擞，高高地矗立在蓝天的背景里，似天边齐刷刷飞起了云霞，我竟然被村庄里的美景惊呆了！
目不暇接之际，村委会到了。乡亲们刚刚忙完秋收，谷满仓，花生红，鸡鹅欢叫。镇卫生院恰好今天到村里开展义诊，村委会门前聚了不少乡亲。平整的地坝上村民们打趣、说笑着，很是热闹。乡间依然辛苦忙碌，但人们脸上笑容多了，眼神里闪烁的是对明天更美好生活的向往。我们下了车，村委会的同志热情地迎上来。双方握手，问候着，真像是亲人见面。
今天的工作内容，除了每位同志与贫困户对接，还有一项重要内容：对每位贫困户脱贫进行现场评审。乡亲们已陆续走进村委会3楼的会议室里坐下。我和同事们左顾右盼，在会场上寻找着“各自家的人”，眼神交错间，阳光金蝶般地飞舞。乡亲们习惯于田间劳作，而对于在室内开会，显得有些陌生，有些拘谨，因而也显得格外庄重。有的老人带着留守的孙儿来了，同事从包里拿出糖果给孩子吃，小孩笑了，眼睛闪闪地，脸蛋红扑扑的。
会场上很快安静下来。简短的讲话之后，村支书李金成拿出贫困户名单，现场宣读，让贫困户自己表态，乡亲们发表意见，一个一个地过。
“李中均!同不同意脱贫？”
“同意！”李中均大声回答，声音和他的相貌一样透着朴实。李中均，男，62岁，老伴患有腰椎间盘突出。在脱贫攻坚工作中，他家的老房子被纳入了D级危房改造。第一次来村里，他正在路边和工人们一起和泥、建房。现在新房伫立在公路边，里面家具全新，堪比小别墅！新房子旁边一棵老黄桷树遮天蔽日，房前院坝平整，他和老伴站在房前满面笑容的样子给我留下深刻印象——他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！他现在的回答也是饱满而自信的！
乡亲们举起手，对李中均脱贫表示通过。
“蒋大祥？”
“同意！”
……
一只只手举起，粗糙的，干枯的，强壮的，耕耘大地的手，举起，同意摘除贫困户的帽子！|
“同意！”简单而庄严的两个字，是乡亲们面对劳作一生的土地，作出的肯定回答，是他们对明天充满信心的回答！这样的时刻，是肃穆的，也是欢快的——让我想起了两年来的许多“忘不了”！
忘不了！第一次乡下，在晏辉权的小诊所里，熊世忠副主任被乡亲们团团围住，有的问：“你们要啷个帮我们？”有的说：“脱不脱贫，还不是要看村里？”有的说：“我家也困难，怎么不是贫困户？”……嘁嘁喳喳，更多的村民以为是开会，也不断地跑来看热闹。“我们来帮扶你们，是要大家一起努力，来想办法，争取早日脱贫！”熊主任曾任党校教授，这当儿，他趁机把课堂搬到了农家：“整村脱贫，不是给每个人发好多钱，是村里积极争取项目，为大家办实事，把全村都建设好！”乡亲们睁大眼睛，竖着耳朵听：你们看嘛，村里争取了公共扶贫项目，硬化村级公路并拓宽，新建1米宽的人行便道——你们赶场，再也不用踩得满脚泥巴啦！村里新建了600亩玫瑰香橙基地，大家去基地干活，在家门口就可以挣钱嘛……”熊教授连比带划，讲的“课”生动有趣，乡亲们听得津津有味，不时哈哈大笑。乡亲们思想开阔了，脱贫想法一致，之后我们来村里，再也没有人跑来抱怨了。
忘不了！村委一班人齐心协力为村里付出，对我们帮扶工作大力配合。村支书李金成那满是红血丝的眼睛，诠释着一名共产党员的责任。他自己建果园，修池塘，养山羊，精神百倍地干事，开动脑筋，带头脱贫致富；他带领村里招商引资，开辟柑橘果园、发展金银花种植，打造乡村观光农业，壮大了村级集体经济，增强整村脱贫的根本动力；
忘不了！乡亲们自力更生，积极生产。60多岁的王全洪患有残疾，无劳动力，女儿女婿在南方打工几年后回到家里，辅助父亲搞起了山羊养殖，一年养羊八九十只。王全洪的女儿王志是80后，有些见识，待人接物很是热情周到。村里创设了公益岗位“爱心康护员”，她积极报名，每天走家串户，照料村里老人的生活起居，为老人们提供服务，既可以照顾上小学的女儿在镇上读书，也可以为家里找些贴补；
忘不了！我和同事们，多少次天不亮就往乡下赶，走进农家，和乡亲们“攀亲”，送去白糖、菜油、慰问金，和乡亲们一起核算一年的收支；关心他们的身体健康，关心他们在外打工的艰辛。勤劳双手耕耘土地，智慧技能寻找途径。家庭增产增收，虽是多养一头猪，多收获一背兜红薯，也是我们的牵挂。我们已经和乡亲们结下了深厚的情谊，每次下乡，都像是去走亲戚；不同的是，我们带去了更多的关爱，肩负着更多的使命……
那一只只经年劳作的手，从来不向苍天白白索取，求得供养，而是用辛勤的劳动，日夜不竭地耕耘土地，饱含着对苍天的敬重！乡亲们举起手，表明坚决跟党走的决心，也是自力更生，积极脱贫致富的宣誓。
脱贫帮扶，心手相连。心与心相碰撞的声音浑厚深沉。连绵的青山听见了！簇簇芭茅箭一般挺拔，站立在秋天的村口。山上风大，吹散短暂停留的乌云，清新的绿意无羁地在山坳里冲来荡去。向季节更深处走去，大地依然苍茫深邃，生机无限……
END
作者简介
钟灵，女，重庆市作家协会、重庆市散文学会会员。国家二级播音员。重庆市万州区作协副秘书长、理事。创作出版个人散文集《湖上有鹤飞》《三峡民间文化集粹》（与人合著）、《话说吴氏》等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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